故林风雨

光阴寸寸,柔肠百结

shaytham | 床头小熊击破黑暗

  HAPPY BIRTHDAY to HAYTHAM KENWAY

  生活总是布满苦难,这无法避免。但我祝你总能从中找到一些令人欣慰的地方。

  又,爱海参人士呼吁AC3、AC4、ACR剧组:人人对海参献出一点爱,海参参将拥有美好的明天。

  超级ooc警告,一发完_(:з」∠)_哎,什么时候我才能写出来好东西呢,妈个叽拍大腿。

  

  ————————————————

  

  00、

  海尔森的熊丢了。

  说来可能有些荒谬,但事实上,这个精于谋略的英格兰绅士,圣殿骑士团北美分册的大团长,一直在卧室床头放着一只木偶小熊。甚至在他需要在外过夜时,也会尽可能的带着这只小熊。这是海尔森从小带过来的习惯,也是他的秘密。一直以来,他都小心地带着小熊东奔西走,从没想过哪天会把他遗失。

  而偏偏今天,在船上因为船长的无名热一团糟的时候,海尔森发现自己的熊不见了。

  

  01、

  那小熊是爱德华给他的。

  当时海尔森六岁,这还是一个会被噩梦惊吓的年纪。白天里,他刚刚和父亲进行了一番在那时的他看来还有几分艰深的对话,虽然海尔森不是很明白那番话的深层含义,但依然懵懵懂懂地知道了,自己要学着做一个大孩子。

  于是当他在噩梦中惊醒,条件反射抱着枕头光脚跳到地上的时候,突然有些迟疑自己还要不要去找爸爸妈妈。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年幼的海尔森大着胆子决定独自去走廊看看。

  “什么都没有,”他自言自语的念叨,“海尔森,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冰冷的地板踩上去让他格外清醒,他慢慢穿过走廊,走向楼梯。“瞧,什么都没……”

  月光透过窗帘,浅浅落在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上,这让他的手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而下一刻,那个人影就以自己从未见过的矫健姿态向自己攀了过来。海尔森转身想跑,却被人一把捞住抱了起来。

  “哦,海尔森,这么晚了,你是在做什么?”倚靠着的胸腔传来熟悉的震颤和气味,这让海尔森的内心瞬间安定下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父亲。爱德华一只手揽着海尔森,没等他回答,另一只手已经握在了海尔森的脚上,“也不穿鞋?”

  “啊,父亲,我……”

  “做噩梦了?别告诉我你在探险。”爱德华笑了起来,海尔森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好啦,回去睡觉吧小伙子。”推开卧室的门,爱德华把他放在床上,又帮他盖好被子,坚持做大孩子的海尔森这时却忍不住拉住了想要离去的爱德华的手。

  “您能陪我待一会儿吗?”

  爱德华摸了摸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儿子的头,却拒绝了这个请求,只告诉他父亲是不能永远陪着他的,但又许诺明天他就会多一个能陪伴自己的伙伴。带着隐隐的失望和期待,海尔森阖上眼,等到第二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崭新的木偶小熊端坐在他的枕头旁边。

  可小熊没能阻止噩梦造访这个孩子。当天夜里,海尔森再次从梦中惊醒,紧接着,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晚上他特意放倒躺下的木偶小熊,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枕头旁边叹气。

  

  02、

  这简直是要吓死了海尔森,他嚯得坐起,而木偶小熊也反应极快地躺下做出了海尔森睡前帮他摆的姿势,目睹了这一切的海尔森愣愣地看着小熊。察觉到海尔森直勾勾的目光,小熊有些讪讪地慢慢爬了起来。

  “嗨,那个,你别害怕,我不是什么怪物,我,我其实是莫林根女神施了魔法变出来的。莫林根你知道吧?”小熊磕磕巴巴地说着,海尔森甚至从那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了几分焦急的味道,“呃,那个……”

  “你是女神变的?”听到某个字眼,海尔森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连忙打断了小熊的话。

  “对呀。”

  海尔森眼神一亮,随即又有点儿不满,他不自觉地嘟起了嘴:“那你怎么没有帮我赶走噩梦呢?”他紧绷的肩膀慢慢垮了下来,“我今天又做噩梦了。”

  小熊试图吭哧吭哧盘起腿,但木头关节实在不太灵活,他放弃了这个想法,抻直了两条腿:“这个嘛,这项业务我还没有发展出来。”

  “那你会做什么?”

  迎着男孩好奇的眼神,小熊禁不住挠了挠头:“我可以教你开船,还有爬树,嗯,我还能唱歌,讲故事。”说着,他就开始描述起自己驰骋在海浪上的冒险故事。巧得很,这些正是这个男孩会感兴趣的,海尔森慢慢放下了戒心,他兴致勃勃地听小熊描述那阔大的海面和泼墨似的天空。

  末了,海尔森一板一眼地和小熊握手。

  “你给我讲故事,那我们从今天起就是朋友了,我叫海尔森·肯威,你可以叫我海尔森,你呢?”

  小熊发出一阵呛咳声:“你说你叫什么?”

  “海尔森·肯威,怎么了?这是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是雏鹰的意思,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只让父亲骄傲的最矫健的鹰。”

  男孩挺了挺胸,小熊翘着脚坐在他的枕头上,呼哧呼哧地笑着:“好的,好的,sir您一定会成功的。”

  “借你吉言,”海尔森有些高兴自己用到了今天新学到的词汇,“啊,你刚刚叫我什么?”

  小熊的木头手臂又摸到了自己的熊耳朵上:“这个,我觉得这样比较尊敬,您看,我是您的小熊,所以您就是我的主人,是这样的。”

  “喔,那随便你啦。”兴奋的劲头过去,海尔森打了个哈欠,没再追究这个问题,他几下蹬开被子钻了进去,又把被单拉起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这让他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叫我派崔克吧,叫这个就好。”

  露在被子外面的大眼睛因为困倦泛着点儿水汽,看起来亮晶晶的,海尔森眨了眨眼算作答应,翻个身和派崔克道了晚安。

  “啊对啦,”派崔克冰冰凉凉的木手臂碰了碰海尔森的脸,“一定不要和人说起我啊,不然我可能会被人带走烧掉什么的。”

  “你放心啦,这是我们的秘密。”海尔森扭过头,显出郑重其事的神色,“我是你的主人,我会保护你的。”

  小熊又呼哧呼哧地笑了起来,他说:“好的,sir,我也会保护你的。”

  “那你能让噩梦不要再来找我吗?”

  “这个不行,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小熊顿了顿,又说道:“sir,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

  

  03、

  小熊派崔克就这样在海尔森身边安了家。年岁渐长的海尔森察觉出自己的家庭和别人家有些不一样,他生活富足便利,但始终接触不到哪怕一个同龄的伙伴,而他也不再相信莫林根女神之类的言论。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派崔克就像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只要海尔森呼唤,他就一直陪伴着他。每天结束学习之后,海尔森在卧室独处时,他就会把小熊抱在为他特制的桌椅上。尽管这套桌椅招致了珍妮的嘲讽,可他还是坚持把它们留了下来——而经派崔克提醒,他发现了其中一张小椅子上的花边出自姐姐之手——他向派崔克讲述一天里发生的事情,而派崔克则和他讲自己的海上冒险故事,讲极北之地那铺天盖地的冰原,有时候还会唱一首船歌。派崔克还教过海尔森爬树,可他没什么这方面的天分,从树上跌了下来。

  后来,海尔森爱上写日记,这时候他就会把派崔克转个身,不许他看自己写的内容。每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小熊就会发出那种呼哧呼哧的笑声。

  “这真失礼,派崔克。”

  而被迫面壁的小熊就回答他:“哦对不起,sir,我很抱歉。”可那呼哧呼哧的笑还是不会停。

  有一天海尔森睡前问他:“派崔克,你走过这么多的地方,就只是一个人吗?”

  “哇哦,sir,”小熊的头微微晃了晃,似乎歪了歪头,“您现在还小,这些故事恐怕要等到您成年之后再接触比较好。”

  “嘿!”海尔森为这句有些下流味道的话撇了撇嘴,“我是说,亲人,你有亲人吗?”

  小熊沉默了一下:“曾经有,现在已经都去世了。”

  “抱歉。”尽管这两年海尔森隐隐已经有抽条的态势,可他毕竟还是一个处于家人呵护之中的小男孩。父母疼爱他,对他报以期望,他还有一个美丽优雅的长姐,血脉将他们四个人牢牢缠在一起,海尔森从未想过失去任何一个人的情形。这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话题。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小熊以为他睡着了,轻轻道了声晚安。

  海尔森有些局促地回了一句:“我也可以是你的家人,派崔克,从今往后,我……”

  小熊抖了抖身子,海尔森以为他又要笑起来。

  可小熊没有,他只是伸出手臂抚了抚海尔森的脸颊。

  “嗯。”

  

  04、

  谁也没想到噩耗会来的这么快。

  那是海尔森第一次在白天呼唤他的小熊,还在补眠的派崔克被摇醒,他昨天陪男孩讨论生日礼物直到深夜,又在男孩睡着后构思自己要送出的礼物,直到快天亮才休息。他以为男孩子今天发现了生日礼物的特别线索,以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地跑来和他分享,可睁开眼却看到眼泪大颗大颗从海尔森灰蓝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他焦急地问海尔森出了什么事情,可海尔森就只是跪坐在地上哭。他头靠在自己新换的床单上,这是为了预备庆祝十岁生日新做的,海尔森知道这床单是父亲买的,而其中也一定含了母亲和珍妮的主意,而现在这一切全毁了。

  他哭啊哭啊,哭得全身发麻,紧紧把小熊握在手里。隐约间,他听到小熊一直在念念叨叨地说“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太明白派崔克在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出来自己在以近乎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派崔克会不会离开他。而小熊则一遍又一遍地许诺自己绝不会走。

  “不会的,sir。我向您发过誓的。只要您需要,我永远都在。”

  发什么誓?海尔森大脑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他昏昏沉沉地听了派崔克的劝导,把自己撂倒在床上,又盖了被子。他想到在派崔克来的前一天,这一切都是父亲替他做的,这让海尔森的眼中又蓄上泪水。

  “好啦,做个男子汉,不要哭啦。”小熊把冰凉的头挨在他的脸上,贴上了他的眼睛,这让他酸痛的眼睛舒服了一些。海尔森反驳他:“我没在母亲面前哭的,”他想哽咽一声,又咬牙忍住了,“家里只剩我一个男人了,我会是一个能把家撑起来的男子汉。”

  “好,好。”

  “我会照顾好母亲,还会把珍妮接回家。”

  “好。”

  “我会为他们报仇。”

  “好,sir。”

  被子真冷啊,一点儿也不暖,海尔森躺在床上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心里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屋子里静默了好一阵子,然后他听到小熊在轻轻叫他。

  “sir?”

  “怎么了?”

  “您父亲之前送您的剑,我想,不如我们把它找出来收好?”

  是啊,他要牢牢抓住现在自己还剩下的东西。海尔森身上又有了些力气,他爬起来,在自己的百宝箱中翻找了一阵子,握住了那短剑的剑柄。冬天里的金属冰凉硌手,海尔森把他捏的很紧。抱着剑,他再次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和剑裹在了一起,心里安定了一点儿。他抚摸着剑上的纹路,不断翻身,小熊询问他是否还好。海尔森没回答他,只是问道:“派崔克,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小熊似乎叹了口气。

  “是,sir,我发誓永远在您左右。”

  海尔森终于忍不住,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05、

  往后的日子过得飞快。

  伯奇带走了海尔森,男孩没忘了要带着派崔克一起走。自从那天之后海尔森变得沉默寡言了,或者说,他表露在外的真实情绪越来越少了。海尔森就在这日渐单调的生活中不紧不慢地长成了一名青年人,不过他一直多少保持了写日记与和小熊说话这两个习惯。

  “sir,您想留长头发吗?”

  “什么?”

  “嗯,就是把头发留长一点,然后可以用红色的发绳束成一束。”短手短脚的小熊试图比划几下,却做出了手舞足蹈的样子,“啊,我以为您会喜欢。”

  这有点儿滑稽,一直以来小熊的嘴皮子都利索的很,难得见到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海尔森勾了勾嘴角:“听起来倒也不坏。”

  时间把这个年轻人打造的锋芒毕露,曾经他还像一只波斯猫一样任由眼泪沾湿柔顺的毛发,现在却已经像一头拥有油亮皮毛的矫健猎豹。他年轻而富有力量,当他盘踞在一处时,没人看不出这个青年后辈会成长为一柄教团中的利刃。

  慢慢地,海尔森越来越忙,对派崔克的话也少了下来,经常是两个人互道晚安早安就过去一天。但海尔森始终记得要好好保养他的小熊,外出时也尽量带他一起出行,不论以他现在的年龄来做这些事看起来是多么的荒诞。

  “会有一天,你可以称呼我为肯威大师,派崔克。”

  他向小熊述说不为外人道的志向,小熊从不反驳他。

  “您一定能做到的,sir。”

  一天,小熊照例坐在一片黑暗的房间中等待海尔森,门突然被推开,但灯没被点亮。海尔森带着一身酒气走到小熊身旁蹲下。

  “派崔克,母亲也走了。”

  木偶靠在床头,脸上依然呆呆的,只是抬了抬手臂,似乎想要安慰他。今天窗外没有月亮,屋里光线极为暗淡,海尔森盯着小熊,他想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否则怎么会在那油墨描出的无机质的眼珠中看到担忧。他想,如果派崔克是一个人的话,他现在一定是在皱着眉思考。

  “sir,我还在,我一直都在。”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海尔森所有的力气,他强撑着躺在床上,拉好被子。这一切都熟悉得可怕,无论是冰冷的温度还是动作,或者是这空荡疼痛的心脏。曾经他说要照顾好家人,要作为家里唯一一个男人照顾好女士们,可挣扎至今,他终于孑然一身。而派崔克明白他在想什么,他说他一直都在。

  “我相信您,sir。”

  海尔森侧躺着挨着枕头,双眼紧闭,什么东西濡湿了他的睫毛,在柔软的布料上洇湿了一小片。已经能熟练控制自己动作的小熊慢慢走了过来,用自己的手扒拉下来束得紧紧的红头绳,又把它划到枕头边。

  “睡吧,sir。”

  而后直到青年人睡着,他也没听到他哭出一声。

  甚至在此之后,无论多少变故、离别、重逢、背叛落在这个不幸的人身上,海尔森都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06、

  小熊跟随海尔森漂洋过海,看着他在新大陆上开疆拓土,看着他慢慢拥有了一笔自己的手下,看着所有人都称呼他为肯威大师。这段日子里,小熊每晚都在灯火下陪着他,从甲板到庄园,在海尔森写日记时自觉去面壁,只是现在对这件事发出笑声的人不再是派崔克,而是海尔森了。

  新大陆显然是海尔森人生中的一个上升台阶,他头也不回地向崭新的前路奔去。

  他们已经是一对老友,海尔森陷入爱情时,派崔克语气中的促狭挡都挡不住;而他失恋时,要是派崔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他一定已经走在拉海尔森去买醉的路上了——从和派崔克相处这么多年来对他的行事作风的了解,海尔森有理由相信他会这么做。

  小熊陪伴着海尔森,陪他探寻自己的身世,陪他面对一切的生离死别,陪他履行诺言找到珍妮弗,陪他养伤卧床,陪他朝朝暮暮。

  “珍妮还是不爱和我说话。”

  岁月没有对这个美丽的女人格外宽恕,反而让她受到苦难的洗礼。小熊记得那天的情形,珍妮弗来和海尔森道别,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眼角,她郁郁寡欢,要独自回老宅。

  “至少她没和您吵架。”

  这话让海尔森露出了笑容,不知道他是回想起了小时候姐弟两个人的冲突还是什么的。当年发生的事情是那样多,派崔克很少能见到海尔森正经笑一笑了。他知道最近的生活让海尔森心焦,但他相信海尔森总会找到并坚持他自己的想法。他从小就这样。

  再后来,海尔森在北美稳步发展他的事业,小熊仍然坚持在他写日记时转向墙壁,即便海尔森早就允许他转过身了。乖觉面壁的派崔克奇怪地听着海尔森不断开合日记本,迟迟不去下笔,但他没有去问,只是静静地坐在桌沿。

  蓦得,一根手指摸了摸小熊的头,小熊转过身,看向海尔森。这个已经人到中年的大团长极为少见的露出一些纠结的神色,他不自然地撇开视线,张了张嘴,开口:“你知道吗,派崔克,我居然有个儿子。”

  这个儿子可不是什么温和有礼的角色,他时常气得海尔森跳脚,又让他忍不住为他骄傲。从海尔森口中他得知这个男孩叫康纳,和他爷爷一样走上了刺客的道路。小熊挺开心海尔森有了这个儿子,他让越来越冷硬的海尔森鲜活了起来,每当海尔森露出一副傻乎乎的老父亲面孔,派崔克就边叫着sir说着抱歉,边呼哧呼哧笑他。

  然而事与愿违,快乐就像冬季的篝火,一夜过后就要噗得熄灭,这对父子在短暂和和平共处之后,一架吵得比一架更狠,终于彻底决裂。派崔克觉得这件事抽离了海尔森身上最后燃起的一点人气儿,他很担忧海尔森的状态,可海尔森每每面对他的询问,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海尔森带他上了一艘船,在摇摇晃晃的客舱里,海浪声伴着船歌和着带有咸味的风从窗子灌进来。海尔森脸上映着明明灭灭的灯火,用手指摩挲着小熊的头沉思。

  “派崔克,陪我到最后。”

  这话隐隐透着不详,已经非常陈旧的小熊艰难的抬头去看这个自己陪伴了几十年的人,从爱听冒险故事的稚嫩幼童到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青俊,再到眼前这个已经开始长出几根白发的中年人,他问:“什么最后?”

  海尔森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反问:“你会吗?”

  “……我会的,sir。”

  海尔森点点头,随即把他揣在兜里,去见了这艘船的船长。

  紧接着,小熊就丢了。

  

  07、

  海尔森已经找他的小熊一整天了。

  对,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找的,不然呢?难道还让水手帮忙?派崔克是他的秘密,他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谢伊或许是一个可以托付的手下,可他偏偏发起了无名热,船长生病无疑让这趟行程的糟糕程度雪上加霜。

  眼看又到了晚上,海尔森还是对丢失的小熊一点儿头绪都没有。他烦闷地走上甲板转悠,脚下的木板随着他的走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让他格外不爽。我可能喜欢不上你讲的那些东西了,派崔克,无论是航海还是船歌,他想。

  绕着莫林根号走了一圈,海尔森突然发现本应该在卧床休息的生病船长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把自己架在船舷上。

  “寇马克大师,”他皱着眉大步朝自己的得力手下走过去,“我不认为对你来说,现在是一个欣赏月色的好时机。”

  谢伊颇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很多让海尔森看不太懂的东西。海风吹乱了谢伊绑得端端正正的小辫子,又把谢伊的鼻尖冻得通红。爱尔兰人难得的脆弱模样让海尔森不禁放缓了语气:“别想太多,谢伊,病了就去好好休息,”他在谢伊面前站定,“凉风可不会帮助你好得更快。”

  谢伊还是没有答话,只是望着海尔森不放。他们已经在极北之处航行了,北极光在寒冷的天空中肆意伸展,在黑蓝的底色上拖曳出曼妙多姿的绿色光影。海尔森就在这纯净又妖冶的天空下面对着谢伊,两个人呼出的气变成白雾,飘飘荡荡散在空气里。

  谢伊确信他在大团长身上看到了一个人将要离去时特有的萧索,他转身向前跨一步,摇晃着扑跌在甲板上。海尔森伸手去扶,却被谢伊死死拽住衣袖。

  谢伊紧紧盯着海尔森,问句不经思考便从口中急促溜出:“是不是靠岸之后,您就要追寻最后的时刻了?”

  这话让海尔森一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sir,我,我……我叫谢伊·派崔克·寇马克,能开船、说故事、唱船歌的……您写日记,我从来都是背转不看……昨天透过窗子我看到了您手里的小熊,然后我回去就……”谢伊搜肠刮肚苦苦组织语言,可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这一切。

  海尔森的表情变幻莫测,他咂摸着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话,慢慢吐出几个字:“……莫林根女神变的?”

  然后他便看到谢伊以一个非常熟悉的角度抬手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他曾想象了无数次的窘迫表情:“是的,sir。”

  皑皑冰原与浮光掠影交织,这艘红帆丽人不紧不慢地分开海浪,任其在她身侧拂过。夜深了,零星几个值夜的水手百无聊赖,还凑在一起哼着歌,隔着狭长一段甲板,海风隔一会儿就送来几声玻璃酒瓶碰撞发出的叮当响声。海尔森不太喜欢热闹场面,可当这声音从他耳边略过时,近日里浮荡的内心却安定了下来。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爱德华的拥抱,以及第二天出现在他床头的小熊。

  “我找了你整整一天。”

  谢伊微微摇了摇头:“在这一天里,我度过了很多年。”

  

  08、

  他们回到了船舱。

  谢伊踉踉跄跄,丝毫看不出他原本是一个令刺客闻风丧胆的猎人,海尔森一路连拖带拽,才把他安顿在椅子上。无名热已经退去,海尔森取笑他做木偶时还登高爬低,变成人反而路都不会走了。“假如您当了几十年的木偶,也是会走不好路的。”做久了派崔克的谢伊本能的去了很多拘谨,面目和木偶小熊渐渐重合起来,这让海尔森觉得又熟悉又新鲜。

  递到唇边的水很好的温暖了谢伊快被海风吹僵了的身子,然而他才喝两口,就忙不迭撇开头,抬手握住了海尔森的手腕。

  “sir,靠岸之后……”

  “我要那个盒子,你帮我去找到它。”

  “sir,我说过我会一直在您身边。”

  看着谢伊焦灼的眼神,海尔森沉默半晌。终于,他叹了口气,禁不住用手指摸了摸谢伊的发顶,这个动作看起来很诡异,但却让两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放松下来。

  “派崔克、谢伊、寇马克大师,你发誓只要我需要,你总会在,不是吗?”

  “可是……”

  海尔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油灯因为风过跳跃了一下,这让海尔森的眼神看起来有一些柔软。他沉吟片刻,说道:“所以每年都回来复命,不要断了联系,知道吗?”

  谢伊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哽住了,他吸了吸吹多了凉风的鼻子,控制着还不大灵便的身体不住点头。

  “天涯海角,我会为您找到它。”

  巡夜的水手见船长室还亮着灯,想去问问发热的船长有什么需要,刚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人在交谈。他有些好奇,于是在门口驻足片刻。

  “……我庆幸当时你在船歌上有所甄选。”

  “所以说,sir,还要我再教您爬树吗?”

  “闭嘴,谢伊……”

  然后船长笑了起来,呼哧呼哧的。

  

  更加ooc的后记

  海尔森年纪已经很大了,睡眠也越来越浅,所以当孩子刚哭起来没几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完成了从披衣起床到穿鞋下榻这一系列动作。只可惜腿脚不如早年灵活,在走廊里差点儿被杂物绊个跟头。

  “哦康纳,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收拾收拾你的狗窝。”

  康纳抱着女儿头也不抬的反唇相讥:“那你可以不要住,或者也可以一把火点了他。”

  “我来是要看看我的孙女,难道还是为了你吗?”海尔森左右看看小姑娘已经被安抚下来,对康纳冷哼一声回了卧室。

  第二天,谢伊缺席了午饭,直到晚上才回来。晚餐后他递给康纳一个木偶小熊,说这是要送给康纳女儿的。

  康纳在小熊的关节缝隙中抽出了一张纸条:

  “This friend can help you defeat the nightmare. Have a good dream. ”

  他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笔迹。

  

  ————————————————

  

  本来想写出一种soulmate的感觉。“阴郁、专注”的鳕鱼变成床头小熊,面对一团稚气的grand master变得温和柔软。被迫随遇而安的他陪海参一路走来,慢慢知道了这个人是怎样在种种苦难中坚强地成长成一个可以让人依靠的领导者,曾经哄孩子的心态也变成了诚心诚意想要扶持海参。而海参有了这个永远不抛弃、不背叛他的派崔克的陪伴,在原本人生里一次次的遗弃中获得救赎,软化了他的一些尖锐棱角。

  这不是爱情,也不是单纯的友情,老土一点儿讲,应该算是一种特别的羁绊吧_(:з」∠)_但是笔力有限,写得词不达意,哎。最近又忙又烦躁,写写东西也是有打发压力的意思,安不下心思好好修改,流泪了qwq

  后记里的对话来自一次刺客信条声优见面会,我太想海参爸爸和康康能有一次这样的对话啦。

  嘛唠唠叨叨这么多,总之今天祝大团长生日快乐!要有床头小熊帮你击破黑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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